时间倒退回除夕那天。
那一天,宾客喧嚣,许许多多的名门望族都不约而同的来拜访他们白家。
酒桌之上,人们从不吝惜夸赞之词,他们真诚的说她哥哥犹如少年谪仙,说三小姐白初瑶出水芙蓉,不施粉黛却倾国倾城。
唯独对她是一笔带过。
酒后吐真言,几位王公贵族的长辈提议与白家联姻,亲上加亲,提亲的对象有她,也有白初瑶。
但人们的目光一直都是在白初瑶身上,仿佛她这个二小姐只能成为白初瑶的陪衬。
从小的时候开始,白初瑶对她来说,就一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。
白初瑶生的美丽,自小聪慧,根骨又上佳。
她恨白初瑶。
如果没有白初瑶,她才是那个吸引众人目光的仙子,她才是那个被白家视为掌上明珠的宝物。
是白初瑶抢走了她的一切,她却无能为力,什么都办不到。
她心如死灰,也想过去死,也想过杀了白初瑶,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。
直到十年前,白家的族长身死荒山,她的父亲便名正言顺的继承了白家。
哥哥成为了白家的大公子,她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白家的二小姐。
白初瑶自那以后,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她本都以为白初瑶会就此一蹶不振,从众人视线淡出。
却不曾想,几个月后,房门打开了。
白初瑶走出了阴影,悲惨的身世却更是惹人怜爱了。
她什么也没从白初瑶的手中夺走。
除夕的那一天,宾客散去,父亲将她和大哥叫到了房间,语重心长的告诉了他们一些隐秘。
父亲说,希望他们对楚临渊一行人好一点。
哥哥不解,于是问:“为什么?”
父亲平静的说:“我并未对楚临渊等人说实话,他们受运而来,承载着些许魔帝的气运,所以必然能够获得魔帝道兵的力量。”
大哥问:“是要拉拢他们吗?”
“也可以这样做。”
“也可以?”
“嗯。”父亲看着他们,语重心长的说:“那片荒山极其特殊,在荒山中被杀死的人,道行和气运都会被转载给杀他之人,被杀之人进入荒山前,越是信任亲近杀他之人,杀死他的那个人就能获取更多的道行和气运。”
她和大哥对视一眼,瞬间就想通了。
父亲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对王浩好,就是为了.....博取王浩的好感,然后杀死他,夺取他的气运,从而让她去承载魔帝的力量!
她资质平平,如果不是白家的仙丹妙药,可能连登楼境都无法抵达。
这个隐秘宛若枯树逢春般,让她终于能够看见未来的曙光。
让她有些可惜的是,陆知安死了,原本三人只剩下了楚临渊和王浩二人。
但这都不要紧,只要她将楚临渊打残,之后教给大哥处决就好。
至于白初瑶.....她会亲手杀死。
所以在灵识查探到楚临渊来的时候,她是很欣喜的。
却不曾想,来的只有楚临渊,和一名长着鹿角的少女。
白初瑶不见其影。
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
楚临渊早就想过,白家的目的不会那么单纯。
虽不知晓是何等原因,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。
白家想要的是他们的命。
楚临渊定了定心神,平静地看着白婷:“你确定要杀了他和我吗?”
“嗯?”
“你父亲说过,王浩与我皆是受运而来,陆知安死的那天,杀手也死了,你觉得这是巧合吗?”楚临渊煞有其事的说。
他赌的就是白婷不知道是谁刺杀的陆知安,又为什么死了。
楚临渊看着白婷,淡淡道:“魔君有灵,杀他之人遭受了报应,你不认为吗?”
王浩连忙点头,只好将希望寄托于这虚无缥缈的神灵:“对,对!顾老说过,杀死陆知安的人也死了,但他却推演不出,定是其中有着大因果”
楚临渊揉了揉有些胆怯的鹿锦夕,顺势给了个台阶:“二小姐,您不会是那种嗜杀之人的,刚刚定是其中的妖秽染了您的心神,才做此举动。”
白婷冷笑,没想到这两个家伙,倒是会狐假虎威。
不过她近些日子已经想通,白初瑶的父母就是被他的父亲杀死,父亲没事,她杀两个外人怎可能有事?
“我可以不杀你,也可以放过你身后之人。”白婷看向楚临渊,笑吟吟道:“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。”
楚临渊平静问道:“我需要做什么?”
“替我杀人。”白婷手指转着一柄短剑,浅浅笑道:“待白初瑶来后,用这柄剑,刺入她的心脏。”
“可以,你先放了他们。”
白婷看着躲在楚临渊身后的二人,笑了笑:“这么在意他们,难不成,你真有断袖之癖?”
“断袖之癖.....?”楚临渊一头雾水。
白婷很有耐心地解释了起来,反正眼前三人毫无修为,怎么也逃不出她的手心:“比起自己的安危,你更担心身后那两个男人的安危,甚至想都不用想就答应替我杀白初瑶,你还说你没有断袖之癖?”
两个男人?哪里来的两个男人?
楚临渊压下心中的疑惑,故作镇定道:“这些怎样都好,比起这个,天快黑了,二小姐也不想惹上妖兽吧?”
“嗯哼。”少女不置可否,她现在的境界,对付寻常未启灵的妖自然不是问题,但若是遇到更强的,她也得退避三尺,除非大哥到来。
“放他们离去,我与你签订主仆契约,替你杀人。”楚临渊冷静的说。
白婷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楚临渊,浅笑连连:“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做本小姐的狗?”
弄的她都有些不想杀楚临渊了。
这脸蛋....留下来当宠物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吧?
她这样想着,又伸出手,一把将王浩从树后拽回来,将他丢到山洞之中,笑道:“契约就不用了,待你杀了白初瑶后,我自会放他和你离开。”
她不会和楚临渊签订主仆契约,因为白婷清楚,若是签订主仆契约,白初瑶一定看的出来,也会提防。
倒不如以王浩的性命威胁。
“过来。”白婷笑吟吟的向楚临渊招了招手。
楚临渊缓步走向少女,行至身前时,白婷笑着抬起足尖,“舔吧。”
楚临渊低垂眉眼,看着那裸露的足尖,缓缓附身。
“真乖。”少女伸出手,就要去按楚临渊的脑袋。
近乎是刹那之间,楚临渊右手一个肘击击中白婷腹部,同时左手伸向腰间,抽出藏锋于后背的铁剑,反手握剑。
二小姐是不会放他们离开的,他虽身无修为,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感知灵气,在二小姐掷出飞剑的那一刻,整片天地就已被她封锁,凭他们几人是打不破的,他们谁也走不了。
剑光出鞘,如一轮新月般冰冷又皎洁,划向少女的身躯。
楚临渊的剑已经很快了,快到可以称得上是人世顶峰之剑。
可仙凡有别,白婷瞬息间躲开剑刃,手掌汇聚起淡绿色的灵力,一掌便将楚临渊拍飞。
“我给过你机会了,你可以晚点死的。”
白婷摸着自己腹部,冷冷的看着楚临渊。
楚临渊沉默地起身,他深知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。
少年宛若蛟龙一般腾跃而起,向着密林中飞遁而去。
这里太空旷了,他不是踏入登楼境的白婷的对手。
白婷似看穿了他的所思所想,冷哼一声,手腕翻转,手中的短剑脱手而出,爆发出一道绿色的流光,就要在空中将楚临渊斩杀。
楚临渊眼瞳微缩,于空中翻了个身,但剑锋太快,还是划破了他大腿的一侧,鲜红的血液就这般顺流而下。
但他还是躲入了密林,四处尽是绿叶遮蔽的繁复绿林。
楚临渊看着在树后发颤的少女,冷静道:“鹿锦夕,拜托你一件事。”
鹿锦夕娇躯发颤,竟吓得说不出话来。
楚临渊揉了揉她的脑袋,递过一柄铁剑,快速道:“此去东南百米,若我想的不错,那里是结界最脆弱之处,你试着用剑破开。”
“拜托你了。”楚临渊说完之后,又拿起铁剑,直面白婷射来的飞剑。
当当当!
飞剑被一柄柄的斩下,待鹿锦夕远去之后,楚临渊的身形才彻底隐没进了这片森林。
登楼境是可以使用灵识,但规模也就数十米,在这森林之中,仙凡的鸿沟会被拉小许多,虽然杯水车薪,但聊胜于无。
何况,登楼境的修士仍是肉体凡胎,只要他能刺出惊天一剑,纵使白婷反应再怎么迅速,也定会受伤不轻。
楚临渊背靠在一颗桦树之上,屏着呼吸,静静等待白婷走入这片密林。
白婷刚踏入密林,便意识到了什么,她冷哼道:“倒是聪明。”
她莲步轻挪,退开密林,回到洞口,一把抓着王浩的头发将他提起,冷冷地对着密林说道:“我数到三,你若不出,我便斩了他,回去之后再带人来清剿你。”
“一。”
“二。”
楚临渊无奈从林中踏出,看着那一脸浓妆的女子,讥道:“二小姐堂堂登楼境修士,对我一个凡人,还需要出这种手段?”
“只要你们死了,便不会有人知晓。”白婷冷笑,“说到底,还是得活着,才有资格谈论这些东西。”
楚临渊深呼了一口气,眼眸平静:“杀了我,你也会死。”
“哦?又想到好故事了么?”
白婷自是不信。
楚临渊道:“我来自一个仙宗,入宗之时,师尊便在我的体内打下了烙印,你杀了我,她会知晓这一切,你们白家难逃厄运。”
他说的是实话。
水月天从古至今一直都是人族圣地,千万年前,便是水月天的先祖以铁剑开宗立派,镇压域外天魔带来的妖邪,将人族带离危难,修行大道。
他们于世外之地建立镇世天楼,视苍生如尘。
死于妖邪,死于同门,他们可以忍受,但他们不会容忍自己的弟子被污浊之地的蝼蚁所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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